微塵眾: 紅樓夢小人物

by 蔣勳

「我喜歡《金剛經》說的『微塵眾』，多到像塵沙微粒一樣的眾生，在六道中流轉。」
「很少有一本書像《紅樓夢》，可以包容每一個書中即使最卑微的角色。」──蔣勳

蔣勳說：「《紅樓夢》多看幾次的朋友，大多會從原有關注的林黛玉、薛寶釵、賈寶玉幾個主角，轉到對一些小人物的關心。」《紅樓夢》裡的芸芸眾生，即使是最微小卑屈的人物，都有作者的巧思塑造。他們每個人背負著不同的宿命悲劇，作者不做嘲諷貶抑，細細寫來，充滿體諒與悲憫。

生命的鄙俗粗魯，與生命的憂愁不忍，往往是並列的。從甄士隱、賈雨村、馮淵、薛蟠、門子、秦可卿、王狗兒、劉姥姥、冷子興、秦鐘、焦大、李嬤嬤、賈瑞、張友士、戴權、北靜王、二丫頭、智能兒、元春、茗煙、賈環、賈璉、賈芸、卜世仁、倪二、馬道婆、蔣玉菡、金釧、賈薔、齡官、晴雯……這一個個如螢燭之光的人物，卻串起一部不朽巨著的荒涼百態與敘事細節，而《紅樓夢》的迷人之處，往往就在這些細節中。大事為「假」，小事中才處處顯「真」。

《紅樓夢》或許在說一個世俗不知道的族譜，這族譜不是血緣親疏，而是對生命的另一種牽掛緣分。《紅樓夢》正是在殘酷的權勢、腐敗的富貴中，為人性的反省留下最後一點溫暖的空間。蔣勳穿透人生寫出的紅樓人物，情感至深，令人追戀不已。

224 pages, Paperback

First published January 1, 2014

About the author

福建長樂人，1947年生於西安，成長於台灣。
中國文化大學史學系、藝術研究所畢業，並於1972年負笈法國巴黎大學藝術研究所。曾任《雄獅》美術月刊主編、東海大學美術系主任，現任《聯合文學》社長。

多年來以文、以畫闡釋生活之美與生命之好，為台灣美學大師。寫作小說、散文、詩、藝術史，以及美學論述作品等，深入淺出引領人們進入美的殿堂。並多次舉辦畫展，深獲各界好評。

近年專事兩岸美學教育的推廣。

Reviews

[Karencita Chu · Rating 4 out of 5]

在浩瀚無垠的時空長河裡，人、情、景、物都是相互激盪而後轉眼無蹤的平凡水滴，沒有誰比誰金貴，沒有誰天生卑賤。微塵眾就是以這樣一個眾生平等的佛教的觀點，引領我們冷眼細查紅樓夢中的千萬靈魂，鉅細剖析尋常話語的深邃寓意和洞悉小動作背後的情感糾葛。

（一）主僕之愛

蔣勳從賈家有功的老僕人焦大和寶玉乳母李媽媽這裡推出「過氣理論」，縱使他們曾為賈家賣命打天下，曾兢兢業業的呵護過少主，現下他們老了，再多的功績也會被時光消磨殆盡，若仍仗勢著功勞而逾越規矩，必也難逃大禍。然而，我卻在這樣的想法下看到這些小人物的赤膽忠心，就算某方面想證實自己的價值，他們這些大膽指責主子又掃主子興的舉動何嘗不是肺腑忠言？他們看到了華貴家族中的靡敗，見著少主歡快之後可能面臨的危機，先一步發出提醒，卻得到責罰怒罵，這實在是人們相處時的難題！

　　相對於老奴們的情深義重，丫環和主子們情也是不可忽略的感情，在此方面我忍不住對寶玉產生好感，他是顯赫家族中眾人惦念的小祖宗，自小就被捧在手心不乏討好之人，但由他和丫環的相處不難發現，他的心思是最體貼入微又深情細膩的，晴雯病了他不但沒有把他遣送回家，還偷請醫生為其用藥；金釧兒忌日，寶玉拋開鳳姐的慶生宴和施的聚會，跑進了郊區誠心為其祝禱．．．。寶玉是捧著一顆最原始柔軟的心，不分貴賤的對待每個人，這也難怪大觀園的女孩們都將它視為知己了。

（二）同性之情

此書著墨甚多紅樓夢中少男們的愛戀，對於作者很多前衛的觀點和分析我持有異議。沒有要細細研究:什麼樣的環境背景、什麼樣的家庭教育、又是什麼樣人際互動造就了同性戀性向，回歸問題的本質，我想問的是：如何定義同性戀?關心、在乎、依賴、愛戀、責任…什麼樣的情感單單只能屬於戀人而非朋友?作者常抽離短短的字句，著眼小小的動作就大膽的以同性戀的角度解釋兩人的互動，可視為對深厚友誼的褻讀！現下正屬作者筆下熱情放蕩的青年時期，我拿自己的生活經驗作類比，由此提出質疑。在女校求學，上課時間加上晚自習的時光，一群女孩成日廝守十幾個小時，其中有嬌怯淑女亦有中性酷妹，我們的相處模式在作者看來是否比同私塾的寶玉和秦鐘打得更火熱？女孩們鎮日裡嘻嘻哈哈你捶我一拳我賞你一掌，同北靜郡王為寶玉掛項鍊，我們都有身體上近距離的接觸，但單憑如此就稱得上性暗示了嗎？姊妹們遭人暗地裡抹黑，出來嗆聲撒潑討公道的女孩，是否就如作者看待茗煙那樣，被視為好事的酷兒呢？在我看來心理上的感覺來的是那樣自然，在乎一個人便會主動釋出善意的，創造共同的相處模式，我們不該將北靜王的邀約和寶玉對秦鐘那句:「睡下再慢慢算」做過分解釋，在友情中有著許多遊走彼此底線邊緣的互動，而正是這些深層緊密的相處使得感情更加深厚。

邊讀此書邊搜尋許多關於紅樓夢的文獻，發現即使是前衛的酷兒理論也不是蔣勳的創見，許多見解都早有人於品評紅樓的網站上講述，甚至還說得更深入。我的結論是：紅樓夢這一部偉大的小說已經讓世人愛不釋手，窮究追尋其中的謎底，只希望在今天的網路時代，有更多人能耐煩的在這裡搜尋曹雪芹暗藏的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