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杯

by Guixing Zhang, 張貴興

出版20週年全新增修紀念新版，新結局，獨家新序！
書封內頁全新設計、特別收錄《野豬渡河》出版相關後記三篇！

張貴興：新版的《猴杯》，我做了一些更動……二十年前寫《猴杯》前，心裡已潛伏著一個結局。……二十年後重讀，發覺種種舖排和暗示，都指向那個結局。……新版《猴杯》恢復了這個結局！

潮濕霧鎖的雨林、原生奇詭的野獸、陰暗的家族歷史、殖民地鬥爭陰謀……一場溯流尋人之旅，掀開了殖民歷史下不堪回首的恩怨！

雨林自然書寫 • 魔幻寫實史詩 • 華文小說經典

作家張貴興奠定華文文學里程碑之代表作

忘憂草，別名豬籠草，熱帶肉食植物，其捕蟲瓶裡的汁液，清涼可口，猴子愛喝，故稱猴杯。迷失熱帶叢林的西方探險家，恍恍惚惚、生不如死時，據說喝下豬籠草瓶子裡的汁液，可以忘卻精神和肉體的苦痛，幸運者重獲新生，不幸者快樂赴死。

雉循著河流深入雨林尋找麗妹，抵達上游內陸的濕瘴之地，探訪一棟棟土著長屋。雉與達雅克族女子亞妮妮的情愛糾葛隨之蔓生，如濃霧層層疊嶂的家族祕辛，也將一層層被撥開……

張貴興長篇小說《猴杯》裡，南國婆羅洲島密布潮濕霧鎖的雨林、日頭肥大，植物猙獰，葉子像刀劍鏢矢，花朵如血盆獸口，原生奇詭的凶猛野獸、陰暗的家族歷史、殖民地鬥爭陰謀……全書以亂針刺繡的手法，多線進行結構，催生大河盡頭，叢林深處，雨林裡欲望、性愛、屠戮、血腥、暴烈的濃稠氣息，殺戮、背德、亂倫的癲狂想像。建構出史詩格局，精緻宏偉。

Genres: Fiction, China

327 pages, Paperback

Published July 24, 2019

Reviews

[achen · Rating 4 out of 5]

讀完此書，想起小時候上科學課的生物鏈圖。自然界維持平衡的方式很殘暴，是物競天擇，是弱肉強食，卻也是命運不仁。
從豬籠草散發香氣誘惑蟲蟻，大蜥蜴掠食余家牲畜，到余家人與達雅克族人之間數十年的爭鬥仇恨，都是一場又一場血腥獵捕，層層遞進，環環相扣，最終組成殘酷複雜的生物鏈。鏈條裏牽著的都是命中註定，誰也逃脫不了。
小說是喜歡的，但也真的不想再讀了...

[Tianxiao · Rating 4 out of 5]

作者的文字如同猪笼草中的“气候”笼罩在自己身边，一度在想是先读完还是先窒息呢…

[Shirlee Chia · Rating 4 out of 5]

以一本中文書來說，我花了較長的時間讀完。其中一個原因大概是因為它對我而言有點難以下嚥，像是很好吃但滾燙的濃湯，想快點吞吃下肚，卻不得不給予食物冷卻下來的時間，必須細嚼慢嚥才不致於受傷。
會買這本書是機緣巧合也是好奇心驅使。巧合的是書本推出20週年紀念增修版，然後我對東馬那裡的故事也感興趣，所以在第二第三次在書店巧遇時就買了。
剛開始的時候我看得渾身不舒服。我本來就應付不太過來男性小說家寫的書，在作者尖銳華麗糜爛的筆觸下我被攻擊得夜夜多夢。夢到的都是光怪陸離的事。作者一開始就把主角任職的學校後面那條河，以及那裡的學生寫得非常不堪。
當我還在糾結這主角是不是個戀童癖的時候又被作者拉進雨林裡。作者用像顯微鏡那樣的視角，剖析書中角色和景象。看了有種被洪流淹沒的感覺。
然後我追逐著主角，確認了他嫖了自己十三歲的學生，也追逐著他回到家鄉後發現的記起的種種事情。身為移民後代、身為墾荒者後代的他有著色彩斑斕血腥味濃重的家族歷史。他的曾祖父是個強悍但不善良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個人性泯滅的傢伙。為了錢財權利弒親殺人也在所不惜。他的祖父和曾祖父旗鼓相當，雖然中間的一段插曲讓他看起來比較人性化。
在闡述主角歷史和家鄉時非常搶眼的龐然大物讓我猜了很久，一直到作者揭露之前才靠著如餅乾糖果碎屑般的提示在網上找到。但也是一直到它死後才了解把它囚困在圍欄裡的意義。
雖然從故事一開始便討厭他，但我一直摸不清主角的性格。我看到的是一個沒什麼感情或表情的、有著戀童癖的男人。然後雖然他並沒有直接參與過長輩們的殺戮活動，但當他和他祖父、曾祖父一樣不得善終的時候，我承認我心裡有點爽快。
雖然故事裡面的女人被壓榨物化、被掠奪虐待，但我想我還是喜歡這本書的。雖然討厭，但這些都是事實。不去看討厭的事物就永遠不會了解自己為什麼討厭然後要如何改變。所以我想我應該會追隨這個想和馬來西亞劃清界線的婆羅洲作家。

[Lucky · Rating 4 out of 5]

很难在喜欢或者不喜欢中做出一个选择，“写得妙啊”和“重复太多遍了吧”这两种情绪在阅读过程不断交替出现。书中细节描写密度之大几乎令人透不过气，始终无法从热带丛林的黏腻感里挣脱出来，感觉自己就像掉进猴杯里的那只小蚁，直到总督死去所有腥臭味开始浮现之后，居然在这种更为强烈的甚至是极度的窒息感中得到了解脱。

[Siegfried · Rating 5 out of 5]

---Notes---

Note from 201108

第六章。“在十多年囚禁中，总督在雉心目中渐趋模糊荒诞，忠邪参半，真实虚妄，变成和树上巨兽更适合生存在想象中。想象中的总督仍然是关刀型头颅，弯刀型大角，蚬壳大耳，木薯尾巴，碌碡腿，战盔皮襞，木屑屎，三蹄足印，闯荡香蕉园凤梨园如履平地，牴破浮脚楼地板如蛋壳，搥熄火种，挑逗母牛，悠游野地撒尿拉屎划地盘，蹂躏小兽，刺破男孩肚皮和祖母胸怀。在阴暗丝棉树下和栅栏中怀念从前的自由自在和野蛮霸道。在活动量不足的栅栏中，牠身上和栅栏丝棉树一样长满苔藓、蕈菇和蕨类植物，繁衍着各式寄生虫和昆虫，一群黑色大野蜂在牠脖子和背上用泥土筑了十几个巢——这些东西祖父清了又长，长了又清。晚上蕈菇将树下照耀得如同白昼，总督披着一身发亮蕈菇踽踽独行，仿佛他自己就是童话中像小木屋一样庞大的蕈菇。祖父眉头深锁，两眼呆滞无泪，麻木回忆几十年前一个十六岁少年郎和一个十二岁小姑娘茫然行走在暗无天日的雨林中，看见树干，地面、岩石和枯枝败叶上长着数以万计奇形怪状的菌类植物，如汤匙调羹，如小伞小帽，如牛蹄羊角，如肥乳丰臀，仿佛霓虹灯散发光芒，延绵数百公尺，在阴暗雨林中照耀出一条曲折迂回大道。祖父看见少年郎和小姑娘坐在长满蕈菇的总督背上悠游雨林，三只小云豹在他们头顶树干上跳跃，总督身上的蕈菇释放出泡沫雾霭状孢子，仿佛云彩仙气在二人身上围绕不去。月光轻弹，祖父两眼濡湿，华发忆往，驰张的凶颚驴马牛羊，想起骨骸森严的达雅克男孩。在极度的丑陋顽固中，祖父拿了一把铁钳登上栅栏，寻找和钳走总督皱襞中的弹头断矢，直到有一次总督狂性大发，透过隙缝用长角攻击祖父。督督，别撒野，是我。祖父跳下栅栏，透过隙缝打量总督。总督勃然眯视祖父，长角仿佛飞檐挂月艗首破浪伸出栅栏。总督独眼半盲，完全依赖嗅觉认识祖父就。祖父打开手电筒，看见总督鼻角溃烂，有脓溢出。这时晚上八点多，祖父等不及了，搭计程车赶到锣市唯一一位兽医家中。兽医外出，不知何去，祖父焦急等候。总督绕着丝棉树漫步，停停走走，听见树外四面八方传来杂沓的脚步声。牠的嗅觉已失灵，分不出来者是人是兽，是主是客，只感觉脚步声鬼祟嚣张，如潮水涌向丝棉树。总督终于察觉诡异将长角盲目刺向栅栏外时，数不清的箭矢、长矛、番刀、镰刀、斧头正透过隙缝伸向总督。 …… 远离码头似乎更接近恶臭。一路上恶臭不断，下午五点多的日头已红肿溃烂，坏云出脓，刀伤满天。 …… 雉下了公车看见远方丝棉树树梢骷髅面具版的风筝残骸时，突然嗅悟到这阵腐气似曾入口，感觉到这阵腐气似曾流淌体内，记忆纷纷攘攘，突然想起多年前死死躺在那里的晚霞，如被蛮荒之狮开膛剖肚的牛羚。 结果并不令雉感到惊讶。雉进入丝棉树下终于揭开腐臭根源，只是难以相信那一团蝇蚋围绕，仿佛被犁耕过的烂肉是昔日神气活现的总督。 …… 雉拿了一只铲子走入树下，想起多年前那个肌理密致而有弹性的小处女月亮，他和祖父背着乱云中之污月埋葬达雅克男孩。 …… 雉走到总督旁边挥出一铲，蝇蚋像煤球落石弹了他一身。雉想起多年前从男孩身上铲走蝙蝠，铲到两手酸麻还铲不到男孩皮肉。雉放下铲，用腐枝筑巢孵一窝火，火苗迅速喂大，张开大嘴索食雉手中的干草枯枝，好似两只金黄色斗鸡在划定范围内缠斗。雉绕着总督孵了三支大火，蝇蚋走避，雉再度挥铲，铲走总督身上一块死肉，丢入坑洞。蜈蚣，马陆，蝎子，蕨类植物，蕈菇，缤纷灿烂，有死有活。弹头，断矢，淅淅沥沥流淌而出……雉有时候可以区分总督或黑犬身上某一部分，但大多时候泥土烂肉不能区分。蚬壳大耳和木薯尾巴仍然完整，一只蹄，一小片皮襞，一小块碌碡腿，碎裂的关刀型头颅，弯刀角不知去向，这时候总督和从前树上巨兽一样只存活在想象拼凑中。想象拼凑中的总督在余家浮脚楼四周黑土轰隆撇屎，淅沥撒尿，襞皱长了疥癣，嘴角淌着微菌，浑身老茧弹头断矢，独角闪烁丝棉树皮上的毒素，见生人即追，见野兽即戳，枝朽叶落，花开果熟，须蔓不枯，猴凋，猿伤，月娘肌理皴裂，日头腥膻，蜈蚣盘缠，丛枝挂肠，浮云漫血。总督扬着独角抖茎开肛，屎尿齐下垂怜野地，这片野地依旧生气蓬勃，只是乏人照料，野草萋萋，莽丛蔓延……野地擅于撒野，稍微冷落，有阳光的地方就是芒草蜥蜴，没有阳光的地方就是蕨蕈蜈蚣，繁衍快速，难以伺候，只有随兴。野地经历总督数十载垂怜护卫，感染了总督的蛮横冷傲，母亲只有集中力量辛勤耕耘，片面放弃。野地并不无情，敞开丝棉树下黑暗胸怀拥抱总督，抚慰总督，怜宠总督。牠从小在这块野地长大，已经和这块野地合而为一，像一节树骸浸泡溪水中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出其中破绽，直立野地如蚁丘没有野兽可以看出破绽，藏躲于芒草丛矮木丛，枯黄如稻杆，襞皱参差如刺槐，没有大蜥蜴可以看出破绽。牠啃吃野地上的青草嫩叶脆花野果，洒下和这土地很难区分的木屑状屎块。这块野地每一棵树每一根草都曾经从总督排泄呕吐中吸收养分，长得也和总督一样矮壮丑怪，除了比总督更早生长在这块野地的丝棉树。这块野地长久弥漫牠的体臭粪臭尿臭，现在一点也不排斥地吸纳释放牠的尸臭。牠的尸臭依旧弥漫野地，即使牠的尸体完全埋葬在泥土下，这只婆罗洲濒临绝种的野生犀牛现在终于回归野地。”

20201108 第二遍读，对前文已经祛魅，但这段仍然荡气回肠，反复阅读朗读了很多遍。尽管总督无处不在，但是“犀牛”这个词这时在文中是第一次出现，掷地有声。和余家共同兴衰的总督，牠的生命也和婆罗洲的原始性一并没落。

至于我为什么对总督这头犀牛这么魂牵梦萦呢，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在动物园长久地注视着唯一的那头庞然大物，牠巨大孤单，濒临绝种，在围栏里荒漠一样的土地上来回奔走。我第一次站在一头动物的位置上体会牠的心。2018年，最后一头雄性北白犀去世。

“祖父……走过大致被野火敉成平地的玉米园，从像灵芝倒竖的布帽下蕈菇状头颅中吹糊出迷雾状孢子烟球，烟球在祖父头颅四处爆破，烧毁弥漫野地滴滴答答的臭味，臭味渗透雾霭水气，淋漓潮湿，在祖父吹哨如沉瓮的深海夜巡中攫食破坏原来飘荡野地的泥味草香。臭味泡稠泡烂夕阳，夕阳龟裂成花瓣似的红斑块像一朵蔫萎大王花，野地天空，莽丛云彩，灰烬斑鸠，焦枝大番鹊，祖父和枯黄的玉米稻秆，他荒废多日的胡须和嫩玉笋须，他稀松的黄牙和焦黑的玉米，你我一体，充满疑虑余骇。祖父踽踽独走仍像有犬前引后随，有草食性总督丝棉树下捶地警告，有风筝在丝棉树上摇摇欲坠像金属探测器——这时的确有三两支风筝像跳羚在丝棉树四周扑跃仿佛丝棉树是一片青葱可口但危机四伏的草丛——树外挂着几片染上霞色的碎云像被撕碎的绵羊残体——数只忙鹰忽上忽下阴阳交互地画着凄厉的太极狩猎图——猪尾猴家族和食蟹猴家族在果园抢夺地盘——一只过气猴王登上也是垂垂老矣的老椰树对着十多颗老越王头垂头丧气——浮脚楼下蕈菇闪烁——滋滋渣渣，嘶嘶沙沙，窸窸窣窣，野地家园喧哗热闹，充满张力的小水球在野地下爆破，不易察觉的小火球栖身朽木莽丛蓄势待发，饱含沼味瘴气的小气泡从水位暴涨的丝棉树旁小溪中不停冒出，混杂鸟屎鼠尿的溜水从浮脚楼滴下清脆绵密如鸡啄谷，白腹秧鸡鸣唱像厨房里的大碗公在总督捶撞大地中翻腾鼓噪，雉母亲在菜田挥仙锄翻云殖日，像在耕耘施肥一个明天，东方天边长出一颗青瘦的月牙笋。雨季使野地维持一定湿度，雉三天前焚放的野火绵延数里行色匆匆，已死和未死的莽丛眼看又要茏葱一片。野地弥漫杀气怒意，闪烁总督基因，树荄暴凸如总督昔日横闯直撞的关刀型头颅，枝丫锐利如总督昔日弯翘现在不知何处的刀鞘型独角，绿叶偾张如总督昔日听觉灵敏的蚬壳大耳，藤蔓肥硕如总督木薯大尾，地壳扭曲如总督浑身老茧疥癣寄生植物蜂窝马陆弹头断矢的襞皱，莽丛栗颤芒草汹涌仿佛总督漫游其中，野果芬芳屎臭弥漫仿佛总督吃喝拉撒其中。祖父每走一步就赫然发现脚底下火烙似的出现一个地狱守门狗似的三蹄足印，每穿过一片矮木丛嘴角就嚼着一片嫩叶或一朵野花，每看见野地孵出小火种就忍不住捶踩。祖父发觉自己浑身也是刀疤老茧，弹道纵横深入脾脏，断矢化成铁质植入骨髓。他的嘴角淌着鸦片毒素像总督嘴角淌着丝棉树毒素，两眼濡湿模糊，听力犀利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祖父听见一个着蜡染衬衫的长发少女牵着一只干瘦如蜘蛛的长尾猴在胡椒园里散步，所经之处飘落红毛丹皮壳——听见一个男孩在果园里对着每一棵果树撒下一泡血尿——听见香蕉园里一个着黑衫的女人伸手从胯下拉出脚掌大胎儿搂入敞开的胸膛从乳房挤出黑色奶浆——听见一个长着蝙蝠翅膀的达雅克少男用吹矢枪射杀肌理密致的小处女月亮——听见祖母一只干瘪的左脚在丝棉树下栅栏中跳跃——听见一个达雅克少女蹲在玉米园里偷摘长满弹头包着火药的玉米穗包，玉米在少女啃吃它时应声爆炸使少女脑髓肉酱四射——听见浮脚楼下长着人头的赑屃像牛吼叫——听见苍穹闪烁如矿脉密布发出雷电霹雳的开采声——听见布满人胆猪心状石块的小河暴涨到深不可测——听见丽妹在野地玉米园果园胡椒园浮脚楼步行或爬行——听见家园滋滋渣渣，嘶嘶沙沙，从拓荒前就喧哗热闹，一���不停。”

“野地弥漫杀气怒意 闪烁总督基因 树荄暴凸如总督昔日横闯直撞的关刀型头颅 枝丫锐利如总督昔日弯翘现在不知何处的刀鞘型独角 绿叶偾张如总督昔日听觉灵敏的蚬壳大耳 藤蔓肥硕如总督木薯大尾 地壳扭曲如总督浑身老茧疥癣寄生植物蜂窝马陆弹头断矢的襞皱 莽丛栗颤芒草汹涌仿佛总督漫游其中 野果芬芳屎臭弥漫仿佛总督吃喝拉撒其中” 这段，盘古死后化作日月星辰山川湖海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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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s from 2020-06-13

第一章
"高中毕业一年后，祖父将雉送到台湾念大学。“有出息一点，最好不要再回到这块鬼地方。”祖父坐在丝棉树下吊床上，吹糊出一颗颗灵芝状荷叶状烟球，用一根缠着钢丝的藤条拍了拍兽栏。“你要走了，再喂它一次吧。”雉用番刀在家园四周砍下两畚箕青草嫩叶，摘了半桶青果和捡了半桶烂果，从阔得可以伸入整个头颅的栏缝倒进兽栏。雉听见吱吱喳喳啃吃的声音，忍不住伸手入缝抚摸许久。兽栏中的粪臭弥漫草香和果香。“你要走了，再帮它清一次粪吧。”雉从栏缝伸入竹扫帚，将仍然温热的粪块扫出缝外畚箕中。雉将零星散布着榴梿核、红毛丹核、波罗蜜核的粪块抬到丝棉树外，匀摊在树外祖父自己栽种的小型木瓜园、木薯园和甘蔗园中。“你要走了，再帮它冲一次凉吧。”雉拎着两个铁桶，走到丝棉树和野地中间一条小溪旁，将铁桶压入长满野空心菜和水藻的小溪中，提着两桶溪水回到丝棉树下。离开溪前，雉小心检视桶内，将意外吸入的两点马甲、孔雀鱼或攀木鱼扔回溪中。雉用力将冰凉清澈的溪水泼入兽栏，再回到溪旁汲水。如此来回十多次后，雉才回到树下拗了一根嫩树枝蹲在兽栏旁。“总督，雉要走了，”祖父躺在吊床上合上双眼，“跟他说再见吧。”雉将嫩树枝伸入缝内，喜悦感受它被啃吃时的栗动，仿佛攥住鲎尾巴。牙齿的咬嚼，舌头的舔扯，点点滴滴，如在心头。雉用力将树枝往后拉，直到总督头颅接近栏缝，整只角几乎叉出栏外。雉放了树枝，用两手抚摸那只角。"

太动人了

[iYolanda · Rating 5 out of 5]

这本书，即使只读到三分之一，我已经感到无比震撼。有一种文字化了 B 级片和 Cult 电影的感觉，那种逼真的画面感直扑面门。裹挟着那热带雨林的湿热气息，此刻我立即想起《暮光之城》最后一部破晓下中，被影像化的亚马逊姐妹能够操控感官的能力，他们让 Edward 看到听到嗅到了亚马逊雨林。That is exactly what I felt when I read the book. That is why literature and art are real magic. 我朋友想起《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对粪便的陈述，充满了神学与哲学意味。我也想起《阴翳礼赞》那对清洁的执念。不过在这里，砂拉越残酷的真实故事就此展开。

作者总会用最平常的事物加上斐然而精妙甚至带着斯文气质的形容词和比喻，去修饰那些最原始产生的粘液、排泄物和尸体。就像在看一部无比真实的热带雨林纪录片，在不带有半分悲悯的镜头下，去探索这片自然与人类羁绊斗争的地带。他总会在叙述小说情节或对话的时候猛然间插入一段他幼年带着奇幻色彩的回忆，那带着野性、情欲、荒蛮、残忍又美丽的热带雨林，好似能闻到高饱和度的热带植物色彩中动物的体味、植物的黏液气息还有甜腻的尸臭。

在那里，人类以最原始的方式贴近着自然中的一切，而自然中的生物们也以最“人性”的方式贴近人类的情感和生活，二者互相抗争着也共存着。无论她是一个被英军追杀，有着像嚼山竹的声音和山鹊筑巢般表情，被活活烧死的达文莱党女人，还是一只怀着被人类嗜杀双亲仇恨的，相传叫“总督”的犀牛，抑或是为了不让日军射杀猴子跳出丛林而被奸杀的美丽少女，又或者是被犀牛角穿身而过的阿婆。无论是侵略者、移民逃难者还是原住民，同样地面临着原住长须猪的欺凌，大蜥蜴的掠食，以及巨蟒的威胁。

有时，他的描写过于诡谲怪诞，以至于我怀疑自己在看奇幻文学，但心里又明白那是如纪录片一样真实的故事，残忍、暴力、冷酷、炙热、美丽、纯粹……

[Citron Pineapple · Rating 5 out of 5]

One of my all time favorite

[Ally Yang]

【8 Sept 2022 / 聯經回頭書/ 158】

[Bunnie]

看了黄锦树的文章决定再读一次，这次读完了。
丛林法则适用于所有生物，人类虽然发展文明，但还可以接受。夹在野蛮和文明之间的是欺诈，背叛，虚伪，操控，是真正的恶，我们卡在这里几千年，不知有没有越陷越深。
当初没读完是因为太多意象的铺陈描写。描写终究形成了一些影像和情绪，文字还是不喜欢。

[Leah Yang · Rating 4 out of 5]

只看了一半但不想看完了。热带雨林氛围不太喜欢。

[Xinglongli]

Malaysian Chinese Literature

[Selfoaf · Rating 4 out of 5]

有够重口味，文字密度真的好高，用词堪称诡谲。读来感觉置身遮天蔽日潮湿腥热充满瘴气的雨林，令人窒息。总之是一次魔幻的阅读体验，囫囵吞枣，有点消化不良，甚至几度反胃。后半段渐入佳境，全员恶人，好疯啊